小时候,我住在一间几平米的石库门小房间,那里灰灰暗暗,天花板很低,墙壁也片片斑驳。其实对小孩来讲,环境的好坏,根本不为关注,只是隐约中有种缺失感,但我描绘不出来。那时我上的幼儿园有一堵贴着许多琉璃石的墙,那些琉璃石五彩缤纷的,很是漂亮。
我偷偷扒下其中一块与墙粘合不佳的琉璃,把它带回家,放在一个透明玻璃杯中,装满水。看着它不摇不晃,咚一声沉入杯底,它的每个面,每个棱角散出迷离的光,目光可以轻易穿透它的身体,欣赏里面的那片绚蓝。它虽只是一块蓝色石头,但至少伴了儿时五年,慢慢地,我有些明白,那时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,原来是缺失掉的色彩。
我记得小时候四兄妹,住在石库门,虽然也吵吵闹闹,但感情甚笃。上海的石库门,其实很有意思,一切万象更新,唯有唤作石库门的地方,永远都那样一成不变。那些老街坊,当年我已是阿婆,爷爷地唤,可过了那么多年,每每去,连我都很吃惊,我竟然每每还能见着他们,虽然年不如年,可仍好好地活在那个一成不变的地方。半生风雨在这一片屋檐下,我想他们也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。如果我也是这样,那么到今天,当面对现世遭遇已大相径庭的手足们,也无谓感概。可毕竟如今推开那扇黑木门的我,已是另一番光景。
大凡花花世界,总有迷人眼球的东西。大凡顽劣之人,总有教而不善之处。对于这种变故,明确说来,我是无能为力的,但大凡有感情的人,至少还忽略不了心底那冗长的叹息! 前些天,我与二哥在闹市的一家店里闲看,突然,一阵强劲的轰鸣声传入耳中,随即而来,便是一声声惊叹般地表述:
法拉利! 法拉利耶! 哇,是法拉利! ......
我抬起头,发现很多人的目光正直直地聚焦着门口的某一点,我本能地也抬眼望过去,当然,那所谓的法拉利早已呼啸而去,留下的只有空气里一时还消散不了强大的引擎声。
我偏过头,轻声问身旁的二哥:“法拉利?”
他点头,“没错。”
我勾起笑,原来跑车有属于自己的引擎声,这是真的。抬眼环顾四周,才发现原来那些闻声识车的人中,竟还有许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们!
我不得不承认,这个时代已不属于石库门,它属于ferrair,属于net,属于future。而所有的过往,最终也只沦为了一颗玻璃杯中的蓝色琉璃石!
|